月终贼亦去

呜呼同治元，我县祸何剧。
周方百里地，众矢注一的。
湄寇退东南，粤贼进西北。
粤却湄复来，湄去粤仍逼。
屈指廿四旬，攻禦罕宁刻。
官能几何劳，民有几何力。
而粤贼此来，吉凶尤叵测。
毛面十万馀，所至若蝗螣。
出入无定途，宿顿无营壁。
夜行速如鬼，猝至谁及敌。
苞人驱牛马，践处听所躤。
更闻善穴城，钲鼓令人惑。
壕边作女乐，地底行魃蜮。
全蜀兵赋雄，仅能守其域。
我县彫劫馀，何以能阻格。
吾弟唐鄂生，奈何不善亿。
带甲二万人，追奔出符僰。
意令走巴涪，岂料祸乡国。
蜀军及温水，贼犯播川驿。
两道趋我县，大楼失险阨。
惟时闰初十，已至龙厓侧。
鬼妾拥狌狒，鬼马载金帛。
前水复后水，群群来络绎。
取道径水西，意于我手借。
蝮虺所经过，宁能免蜥螫。
嗟我妇与子，闻声各逃匿。
或他里或城，铤急更暇择。
争命泥雨中，何方为乐适。
贼心浸狡变，稍稍觑城洫。
群情亦苍黄，官吏殊震虩。
槃槃于大夫，西还不动色。
谓我士我民，此断不宜击。
我械无万刀，我储无百石。
但无摇我城，过我任旗获。
然彼宁有足，豺貐不忘食。
但我两城民，披胸一肝膈。
坚守待其动，是为根本策。
我师正东伐，远与湄寇扼。
驰调张邹军，邬队亦来即。
雷砯巩安关，风高红花栅。
彭角接湘山，表里耀旌戟。
城人尽登陴，一堄十头额。
岂无饥与寒，心胆誓同戚。
北城李太守，巡拊增感激。
南门李都司，部旅听指勒。
吾弟黎叔吉，馈饷赴圛圛。
微尔识体要，军食仍孔棘。
刘李三四君，董劝极筹擘。
微尔日夜勤，令守谁羽翼。
我诚念古训，人和师必克。
贼乃侮我弱，压豚翊牛瘠。
岂识中有人，非虞公井伯。
十九临我郭，东北满旗帜。
翌更上碧云，众峰如蚁织。
飞炮断酋足，朱盖倚厓踣。
我师猛如虎，手到即斩馘。
捉活必双擒，仇头乱抛掷。
明日更大合，窥我西南隙。
我师益虓怒，七遇发皆植。
呼声山岳动，杀气天地黑。
贼穷失弓骂，料我当倦亟。
六道攻红花，鼠智亦难逆。
张邹信能军，一鼓褫群魄。
逆渠石达开，捩眼窥且吓。
悔叹昧一来，快手弃堪惜。
自此代贼谋，高冈无敢陟。
前驱既鳞鳞，后至仍戢戢。
畏我断其后，四郊故游弈。
挠我城守人，团保不遑击。
岂知十全帅，不进寸退尺。
月终贼亦去，此难堪太息。
凡贼之过所，空空剩阡陌。
掠我货与贿，不知若干直。
虏我男与女，不知几千百。
尽室或驱去，父子不相觌。
举家或屠杀，身首不能识。
避洞死于薰，入溪死于溺。
吾乡何萧条，四隅尤惨极。
贼所弃蔬谷，练卒罄搜索。
贼所弃牲畜，练卒罄鞿靮。
贼所馀屋舍，土寇继毁拆。
存者何以归，归者何以殖。
昊天胡不仁，生理可哀恻。
慇勤于大夫，结砦谕畴昔。
虑始自古难，救时实良画。
若能共急作，保卫其家啬。
未必禁贼来，捍禦终有益。
不见红发台，贼攻无一得。
不见海龙坉，贼望先辟易。
桃坪及吴村，更有战胜绩。
制贼与制练，著验已明繣。
奈何一因循，至受弥天厄。
既往不可咎，来者宜取则。
我无先人学，足感黄巾贼。
众人以师故，一家独免役。
休戚父母邦，岂曰非吾责。
朝暮上城头，粥寒不暇吃。
今朝喜粗静，稍可弄笔墨。
大事安可忘，巨劫心暗衋。
善后当如何，邦君赖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