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九溪十八涧

过龙井山（1）数里，溪色澄（2）然迎面，九溪之北流也。溪发源于杨梅坞。余之溯溪，则自龙井始。
溪流道万山中，山不峭而堑（3），踵趾错互（4），苍碧（5）莫辨途径。沿溪取道，东瞥西匿〔6〕，前若有阻而旋（7）得路。水之未入溪号皆曰涧。涧以十八，数倍于九（8）也。
余遇涧即止。过涧之水，必有大石亘其流。水石冲激，蒲藻交舞。溪身广四五尺，浅者沮洳（9），由草中行；其稍深者，虽蓄（10）犹见沙石。
其山多茶树，多枫叶，多松。过小石桥，向安理寺路，石犹诡异。春箨（11）始解，攒动岩顶，如老人晞发（12）。怪石折迭（13），隐起山腹，若橱，若几，若函书状（14）。即林表（15）望之，滃然（16）带云气。杜鹃作花（17），点缀山路；岩日翳吐（18）。出山已亭午矣。
时光绪己亥三月六日（19）。同游者达县（20）吴小村、长乐（21）高凤岐（22）、钱塘（23）邵伯炅（24）。